观澜碉楼群——深圳的防御印记
写在前面:
在深圳观澜的稻田与村落间,114座碉楼如沉默的哨兵矗立。这些平均高度近20米的建筑,最早可追溯至清代嘉庆年间(约250年前),最晚建于20世纪30年代。[1]他们有的是抵御土匪的防御工事,有的是海外漂泊半生的华侨衣锦还乡建造的新家宅。他们是深圳不同时期文化交融的见证,具有极高的历史文化价值。
观澜碉楼主要集中在观澜老街、牛湖村、鳖湖村及其周边地区,[2]是深圳规模最大、保存最为完好的碉楼群,至今这里尚有 114 座清代至民国时期的碉楼。这些碉楼最低的也有三四层楼高,建筑风格多样,有的是纯客家风格,也有很多是清末民国中式风格与西洋风格结合,在一片围屋和排屋中独树一帜。
这些碉楼的建造主要有两种用途——防御和居住。
百年前,观澜一带很繁华,也因此成为土匪抢劫的目标,[2]碉楼主要是村人为防御土匪侵扰而建;后来,碉楼的望哨、防御的功能渐弱,逐渐转变为生活居住用,有的还作商用,[1]比如,成昌楼曾是诚昌票号的金库,其周边的邮局碉楼、南门街18号碉楼也曾是当铺、票号等民间金融服务机构的金库。二十世纪二十至三十年代,特别是受世界经济大萧条影响,大批从观澜走出、远赴重洋的华侨选择回乡置业,[3]碉楼作为家族荣耀和财力的象征,具有“装面”的功能,客家话里的意思是可以让碉楼的拥有者很有面子[2],因此,海外致富的华侨归乡后兴建碉楼成为潮流[1]。1943年, 日本侵占香港,大量观澜籍香港人回乡定居后,又修建了不少碉楼。此后,一批牙买加华侨回观澜定居,也都建起碉楼防贼寇。[2]。
摘星楼上有精美的云纹状女儿墙和西洋式的阁楼铳斗。深圳晚报记者 刘畅 摄
观澜碉楼的建筑和装饰风格呈现出鲜明的中西合璧特色。传统壁绘、鲤鱼状的排水口、门框和屋檐上的狮子、麒麟或飞鸟的浮雕,与古希腊式的柱廊、古罗马式的拱券和柱式、伊斯兰的叶形拱以及哥特式、巴洛克风格混溶一体,甚至还有新艺术运动和工业派的建筑手法。归国华侨带着积蓄和他们在海外拓展的审美眼界,回到老家建造“豪宅”,碉楼越建越高,在花纹图案等装饰上更是融合了西方的建筑风格,越建越精致豪华。碉楼的一砖一瓦都凝聚着华侨在异国他乡挥洒的血汗,是他们漂洋过海寻求更好生活的见证。这些星罗棋布散落在稻田和村落中的碉楼,是华侨们创造的中西方文化交流融合的典范。[2]
碉楼的外形多以四方结构为主,乍一看大同小异,其实细节大有文章。按照功能的不同,碉楼的特点有明显的区别。
防御外敌入侵碉楼最主要的功能,碉楼建筑风格完全为中式多层建筑,一般建在民房的四角,以三四层高为主,高于一般的民居,居高临下以便观察、防御。墙体比普通的民居厚实坚固,能防范匪盗凿墙或火攻,窗户比民居开口小,都有铁栅和窗扇,外设铁板窗门。碉楼上部的四角,一般都建有突出的全封闭或半封闭的角堡,以便于对外攻击。[1][2]
与防御的碉楼相比,居住和商用的碉楼为了生活方便,中下部多设置了窗户,仅在楼顶才有枪眼。
木头湖村131号碉楼外墙精美的西洋装饰 图源:深圳龙华融媒发布
碉楼的墙体暗藏传统智慧。据当地人介绍,工匠用红糖水混合黄泥、砂和生石灰层层夯筑,利用糖的粘合与石灰的固化作用,使墙体“硬如磐石”,百年不倒。这种“泥楼”(又称“黄泥楼”)的营造成本虽低,防御力却不逊砖石。[2]
战争年代,碉楼成为血色历史的见证。1948年,成昌楼——这座深圳最高的碉楼——上演了悲壮一幕:在此活动的5名中国共产党革命志士因斗争计划泄露而被困楼顶。为阻敌军强攻,他们放火焚楼断梯,藏身顶楼水池坚持6日,最终牺牲于观澜河畔。如今,成昌楼外墙累累弹痕依然清晰可见,诉说着当年的惨烈历史。另一对位于观澜古墟立新巷的双子碉楼,抗战时期作为抗日指挥机构,在烽火中留存下民族抗争的印记。[4]
钢筋森林间,这些曾抵挡刀枪火铳的碉楼,是百年移民史、商贸史、抗战史的立体档案——当枪眼被藤蔓缠绕,窗棂映出画板,碉楼终将以柔软的姿态,继续守护这座城市的文化记忆。
参考来源:
[1] 114座古碉楼矗立观澜河畔,深圳商报,2004-12-01,见
[2] 深圳龙华观澜碉楼怎么样(碉楼介绍),深圳之窗,2019-08-20 ,见
[3] 到观澜听碉楼讲过去的故事,深圳晚报,2022-08-08,见
[4] 观澜碉楼里,写满了往事并不如烟……,深圳龙华融媒发布,2021-04-17,见